中医书友会第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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I作者导读:《灵枢?经脉》云:“经脉者,所以能决死生,处百病,调虚实,不可不通。”真正理解这句话的深刻含义是在跟随恩师王居易教授学习之后,从此,经络医学恢宏庞大的理论体系逐渐在我面前打开,让我在探寻解除疾病之道的路上充满发现的乐趣和学术享受。因此我临证的每一个医案都具有了故事感,读来颇为有趣。
经络医话故事二则
作者/王红民
一、避实就虚——治疗面瘫
包先生面瘫2日,来看诊时,左侧面部完全不能动。同时面部浮肿很严重,触诊耳后翳风、风池穴(面神经穿出的部位)非常敏感。因为正值发病早期,外邪势力还很大,我决定先在四肢部进行治疗,以疏散面部郁积的邪气。
根据经络诊察发现阳明经受邪为主,治疗选用了开四关,曲池、偏历、丰隆等穴,头部只用了翳风、风池疏解外风。行针时,针感传导还比较顺畅。起针时,病人非常不解地问:“大夫,我是面瘫,您怎么不治我的脸呢?”言语中带着失望,我看出了他的担心,就坐下来详细给他解释。
病人当天穿着绿*裤,我就说:“看您的气质和穿着,应该是部队上的吧。”他点点头,但是表情更加诧异,可能心说这治病跟部队有关系吗?我继续说道:“打仗时,如果敌人来势汹汹,装备精良,这仗该怎么打呢?是硬碰硬冲上去迎面痛击呢?还是先避其锋芒,声东击西,消散敌人的兵力呢?”
我看病人认真在听,就用更加确定的口气继续说:“您现在正是病变初期,面部是主战场,邪气瘀结严重,面部肿胀,耳后压痛也这么明显,如果这时再在面部施针,就会聚集经络中的气血,加重面部的瘀结,这样做极有可能会加重病情!”
这位患者不愧是*人,一下就明白了我的意思,心悦诚服地说:“了不起呀,王老师,您治病居然能够用到兵法,不简单!”我笑了笑:“中医的智慧还深着呢,我还只是刚入门而已。”初诊结束时,包先生已经感到面部肿胀消减了很多,非常高兴跟我约下一次的治疗时间,我交代他要注意面部的保暖,不要喝酒熬夜,也不要过多刺激,他频频点头接受。
三天后,包先生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复诊,一看他的面部吓了我一跳,这可不是好转的变化,而是面部溃烂,起了很多脓疱,肿胀也比第一次更加厉害,左侧眼裂不仅增大,而且还不停流泪。看到这种情况,我表情严肃起来,询问原因。
包先生很不好意思地跟我解释:“真是抱歉,王老师,我没有听您的话。我工作很忙,得了病也得坚持上班,很多朋友知道我生病了,都给我介绍各种偏方,盛情难却,我就试了试。”原来他用白附子捣烂和醋调和外敷了四个小时。期间感觉面部疼痛,他以为是祛病的好现象,就强忍着,秘书在旁边劝他,也不肯放弃,等摘下来后脸就烂了,而且眼睛面部肿胀严重,不断流眼泪,这一下不仅第一次针灸治疗的效果消失殆尽,病情还加重了许多。
他不好意思地跟我认错:“这下我是真的明白您的意思了,您说得太对了,开始我还幻想治病须用猛药,结果我这脸就被打成这个烂样子。我保证今后绝不瞎试了,就按您的方法治。”
我看着他的烂脸,真像是打了一场恶仗,一派惨烈,只好用温养阳气的方法替他收拾残局。之后患者完全发自内心配合治疗。因为他身居要职,无法休息,但是在频繁出差的空档时期坚持约诊治疗,也坚持按照我交代的方法进行面部艾灸。三诊时面部的病*邪气就消散许多,乳突部位的压痛明显减轻,这时我才开始给他进行面部的针刺治疗。这个严重的病例在五诊后完全治愈,速度非常迅捷。
清朝徐灵胎先生所著的《医学源流论》中有一篇短小精辟的医论《用药如用兵论》,其中明确指出用药之法就是用兵之法,两者非常相似。在具体的治病策略中就有:“病方进,则不治其太甚,固守元气所以老其师。”与我在此案初期所立治法完全一致,其实在治病的过程中,这种兵法思想无处不在,欲做良医真需要研究一下兵法,如徐灵胎先生在此文最后所言:“孙武子十三篇,治病之法尽之矣。”
二、擒贼先擒王——火针消瘊,只扎大的,小的会自动脱落
火针古称“燔针”“焠刺”,《*帝内经》中多次讲述了火针的应用,后来的《伤寒杂病论》中亦多处论及火针治疗引起的坏证,后因患者惧怕,医生亦有所忌惮,逐渐少见于现代临床。《针灸聚英·火针》甚至论火针“须有屠儿心,刽子手,方可行针”,听起来似乎更加恐惧。
笔者使用火针完全是因为在临床治病所需而逐渐摸索的,每遇滞痼顽疾或老寒肢体麻痹之症,使用毫针几乎没有针感,效果仅如隔靴搔痒,令人沮丧。每读《灵枢?官针》针法,心中都会啧啧称赞,希望自己也能逐渐掌握这些针法,火针便是我逐渐在自己身上尝试,再用于临证而越来越钟爱的一种特殊针法。
年在山西太原开会时偶遇师怀堂先生的门人,从那里订购到师氏纯手工打造的一套燔龙火针,爱不释手。便随身携带,以便随时应用。多年以来笔者随身携带的火针大多被用来针刺疣瘊类病症。可是又有一点令人啼笑皆非,治疗此类病虽多,却总是没有留下典型的对比照片,因为针灸时忘记拍照,想起来时病症已然成了过去完成时!
有一天给学生上课时谈及此事,见我言谈间带着遗憾,学生小A举手笑曰:“老师,这有何难,我这双手长满了瘊子,您尽可以拿来做试验!”我仔细检视,发现他的双手真有大大小小十多个瘊子,因为课间时间有限,又不能耽误教学任务,我遂选择了其中两个比较大的顶部有开花状的瘊子施以火针,针罢便继续上课。
一周后又来给这个班上课,想起治瘊子的事,整班的学生都很兴奋,因为当时火针扎过的两个大瘊子已经萎缩脱落,仔细检查瘊子的底盘处还是有一些硬结,小A笑着说:“老师,告诉您一个不幸的消息,您又忘记拍照了!”,全班哄然而笑。小A同学很爱抖机灵,转了转眼珠又道:“老师,没关系我这里还有一些小瘊子,等它们长大了,您还可以继续做实验!”
这件事情过去了两个月,到期末的时候小A同学突然跟我说:“老师我忘记跟您汇报一个更不幸的消息了,我手上的小瘊子也全都没有了!”此言听罢令我十分惊讶,追问事情经过,原来那两个大瘊子脱落之后,又过了一两周双手大大小小十多个瘊子竟也逐渐萎缩,半月后尽数脱落,再无踪影。
我仔细检查小A的双手,毕竟是年轻人,双手光洁如丝绸般细滑,竟无丝毫印记。我想起过去曾听过瘊子分公母之说,说明这类疣瘊的病*的确可以播散,而且母瘊不仅播散,还是其他瘊子营养生长的来源,治疗时只需辨认清楚疣瘊的源头,散落者其实不必尽数治疗。
火针治疗疣瘊类疾病的机理,很多医生认为类似外科手术,由火针代替手术刀铲除病患,笔者认为不尽然。疣瘊之类生长于皮肤表层,从经络理论分析属于络脉病候,《灵枢?经脉》手太阳别络主病就有“实则生疣”的记载。虽然病变在经络皮部毛络,但是依然有经络气血循环,属于经络气化的重要范畴,只是区域较为局限,火针施针后可见所针之处周围皮肤直径一两寸许区域皮肤泛红,患者亦感觉有明显热感向四周波及,恰好可以说明皮肤络脉的气化范围。
同时,笔者在治疗此类病变时,往往只用单头火针,刺及疣瘊根部即可,小者一针,大者也限于三针之内,等待自然脱落。可见火针是切断了疣瘊病*的生长链,改变周围皮肤络脉的气血循环,使*邪消散,尤其是治疗学生小A的案例,更加验证了这一点。此后我在治疗此类病变时,不再尽数针刺,而只是选择其中较大者治疗,主要病变的源头消除之后,散落的较小病患自然消退,所谓擒贼先擒王,兵法之道亦是治病之法。
我在临证还常用于治疗各种风痹麻木、骨折疼痛、疱疹病*等病症,常有“夺关斩将”之力。使用火针最为突出的感受是它除痹消瘀的强大力量。古人云:火郁发之。其实火针最大的效力恐怕就是使毫针携带了火的威力,可以一次性消散经络中顽痰、火*、瘀结,发散之力极大,很多骨折后的痛点会在火针治疗后立即消失。前些时候听到*金昶老师讲针灸治疗恶性肿瘤的临床观察,*老师还将火针运用到肿瘤治疗,消瘤除瘀,深为佩服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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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文选自《经络医学研习录·医话故事》,
作者/王红民,中国中医药出版社出版。
编辑/瓦力、飞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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