印达拉神像之五
[英]奈杰尔·格里姆肖著
席孝华孙启春译
查勒姆跌得头昏眼花,以致于他睁开眼睛,看到的面孔变形了。他看到一张面孔,鼻子还对,但眼睛却在嘴下面。周围一片混乱而他的脑袋嗡嗡作响。他再一次闭上眼睛,似乎过了好长时间。是被蛇咬伤了吗?他的身体的一侧和手都在疼痛,头也是。有人在呻吟。
“他在动弹。”一个声音说道。又是一声呻吟。查勒姆很吃惊,原来是他自己在呻吟。他再一次睁开眼。一圈人围绕在他的周围。这时,他才清晰地看到他们的面孔。
“发生什么事了?”查勒姆问。
“你摔倒了,”他们说。“你摔倒在路上。一辆公共汽车差点要了你的命。你的身子撞到那一辆车的车帮。”
“让我走过去。”人群分开了。查勒姆看到一位警察过来了,穿着棕色的衣服,他坐起来。
“你感觉怎么样?”警察问。他单腿屈膝蹲下身。
“还好,我想。”查勒姆说,“汽车没有对我造成多大伤害。我感到有点想恶心。”他把手搭在头上。
“到底发生什么事了?”警察问。
突然,查勒姆记起了一切。
“有个人推了我一下!”他抓住警察的一只手,“那人很推了我。”查勒姆继续急切地说道。“他们想杀死我。我们想见邱特先生。这就是原因。”
“什么?”
“这是一场意外事故。”一位妇女解释说,“他在胡思乱想。他摔了一跤。我正好站在这儿,亲眼目睹。他摔倒在路上。”
“你看上去没有受伤。”警察说。他轻柔地把手放在查勒姆的头上,“你没有伤,是吗?”
“是的,我没伤。”查勒姆说,“但是我不是自己摔倒的。有人把我推倒了。”
“他还好吗?”另一个声音问道。公共汽车司机推开人群。
“他的身体没有受伤,”那位妇女说,“是他的思想摔坏了。那儿出了毛病。”
“是的,”警察告诉他说,“你神志不清。这一点,你明白吗?”
“我很清醒!”查勒姆一下子站起来。
他的头和身体的一侧还在作痛。而且,他注意到他的衣服脏了。
“有人推我了!”他说。
“大意!”汽车司机说,“你太大意了。公共汽车本来会把你碾死的。”
“我没有大意!”查勒姆反驳道,“这不是一起意外事故。有人要害我。”
“可怜的孩子,”那位妇女说,“他的思想出毛病了。他当时站在那儿,做着梦呢。然后他就摔倒在路上。”
“我没有!”查勒姆叫道。泪水涌入他的眼睛。他气自己。他用手背擦干眼泪。“在我的背后站着一位男人,难道你没有看见吗?”
“太大意。”公共汽车司机说,“正如一般小孩一样。他们重不考虑他人。”
“你没看到!”查勒姆反驳道。“有个男的。”
“我可以走了吗?”汽车司机问警察。“他安然无恙,汽车已经晚点了。”
“是的,你可以走了。”警察说。警察看了看他的笔记本。“我已经记下你的名字和车牌号。你可以走了。”
司机看了一眼查勒姆摇摇头。“傻孩子。”他说,然后就离开了。
“听我说!”查勒姆又抓住了警察的胳膊。“你必须要相信我。有个男的站在我身后。”
“有个男的?你看到他了吗?”警察问那位妇女。
“我没有看到一个男的。”她摇摇头。
“但是有!”查勒姆又激动地辩驳道。
“这个人长什么样?”警察打断他的话。
查勒姆直盯着他:“我不知道。他在我身后,我没看清他。他想害死我。”
警察和妇女相互看了一眼。
“医院,”妇女说,“在那里医生可以检查检查他的大脑。惊险书籍看多了,他想入非非。”
“你的头还疼吗?”警察问,“撞得严重吗?”
“我的头好好的,”查勒姆生气地告诉警察,“医院。医院!”
“你最好去。”警察说,“我来叫出租车。”
“不!”查勒姆说,“不!我不要出租车。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?为什么没有人相信我?”他感到胸口憋闷。泪水涌入他的眼睛,他再也控制不住了。他要说话,可是说不出来。警察和妇女伤心地看着他。他又看了看其他人,他们的脸上也满是同情。使他感到羞愧的是泪水开始沿着面颊流下来。他又试了一次,还是说不出话来。他掉转头快速地穿过人群而去。
“可怜的孩子。”那位妇女说。
他迅速地穿过市场。人们看着他,取笑着。他掏出手绢擦擦脸。然后用手绢掸掸衣服上的灰。他对自己,对司机,甚至对人群中的那位妇女都很生气,尤其生普拉松的气。
“普拉松!”查勒姆低声地自言自语。“你真够朋友啊!有人要杀害我,而你普拉松却在吃菠萝。”他生气地环顾四周。他现在走近了卖菠萝的人。
“普拉松在哪?”他不高兴地咕哝道。
查勒姆找遍了整个市场也没能找到普拉松。他的头疼痛,他感觉到恶心。他伤心地登上了回家的汽车。他这才注意到他的裤子也破了。他能跟他的姑姑怎么说呢?怎么解释呢?姑姑也不会相信他。姑姑总是说他粗心大意。
下午过了好长一段时间,查勒姆还没有赶回家。他低着头沿着大街慢腾腾地走着。
“嗨!查勒姆!别回家!进来吧!”
查勒姆吓了一跳。普拉松突然出现在一个大门口,伸手抓住他的胳膊。
“你这个傻瓜!”查勒姆抱怨起来。“你干啥?玩游戏吗?你去哪儿了?我到处找你。我差点被人杀了。”
“我知道。我都看到了。”
“你都看到了?!那你为什么不出来说话?你为什么不站出来告诉警察真像?没有人相信我啊,现在。”
“我有一个较好的计划,到里面来听我说。”
普拉松一直躲在大门里。他把查勒姆拉到里面。外面人从路上无法看到。
“我目睹了那起事件。”普拉松解释道,“一个男人推了你一把,然后他停下来观察。我正打算跑过去,这时有人叫道,‘那孩子安然无恙。他好好的。’那个人面部肌肉跳动了一下。我看到他镶了一颗金牙。当他迅速离开后,我就尾随其后。他没有注意到我,以前也不可能和我见过面。”
“他去哪儿了?”
“我尾随他穿过街道市场。他回头看了一、两次。但是人流很多,因此他没有机会发现我。然后他离开了市场。这使得情况变得有点困难,因为那些街道行人稀少。我慢慢地跟着。走走停停,看看商店。有一次我想他已经看见我了。他停下来,眼睛直盯着我。但是,他只是想穿过马路罢了。然后他进入一个电话亭给人打电话。他走出了时脸上挂着笑容。我又一次看到那颗金牙。我担心跟踪不上他。他有一辆小轿车,于是他开车走了。幸运的是我找到一辆出租车,就尾随其后。”
“但是,他去哪儿了?”查勒姆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。
“这儿。”普拉松说。
“这儿?”
“是啊。你知道你们家对面的那个巷子吗?”
“中国商店隔壁的那个巷子?当然知道。”
“哦,他在那儿等人呢。”
查勒姆沉默了。
“我想等你,”普拉松说,“现在,我们可以带警察来了。”
“……”
查勒姆摇摇头。
“为什么不呢?”普拉松问。
“让我先看看他在干什么。”
“但是,那很危险。”
“不,没什么。跟我来。”
查勒姆沿着大街带路,两人来到另一个大门口。这个大门又旧又窄。查勒姆打开门,两人走了进去。
“嗨!”普拉松反对道,“这是别人的房子。人家会生气的。”
“不会的。主人认识我。跟我来吧。”此时,查勒姆的头不疼了。他在前方带路,穿过一个院子。院子的另一侧有楼梯。查勒姆轻手轻脚地爬了上去。普拉松紧紧地跟在后面。两人进入一间大的暗室。这个地方堆满了一袋袋装得鼓鼓的大米和木炭。他的对面是一个大窗户。窗户敞开着,查勒姆倚窗眺望。地上堆放着一块块木炭。普拉松一脚蹋在木炭上,木炭在脚下断裂了。
“唏——”查勒姆把手指放在嘴边向普拉松示意,“那辆车在外面。他靠近窗户。他可能会听到我们。”
普拉松小心地穿过地板向窗外张望。
“把头低下来!”查勒姆低声说,“他就在外面。你说得对。他就是那个绑架梅特里的人。”
普拉松打量窗户四周。巷子的另一侧有一睹高墙。高墙边是一棵高高的香蕉树,片片绿荫撒向周围。那个人把小车就停在树旁。他坐在树下抽烟。他的眼睛盯着巷口看,嘴咬着指头。
“他在等什么呢?”查勒姆问。
普拉松看了他一眼。“这你不必问。”
两人俩坐在窗子下的地面上。
“你去叫警察,”普拉松说,“我留下来监视。他不认识我。”
“行。不过他可能会走。那你怎么办?”
普拉松往外又看了一眼,说道:“他不会走。他呆在那非常舒服。嗨!有人来了。那个人站起来了。”
“让我看看。”查勒姆探出头。
一个又矮又胖的人沿着巷子走过来。
“普拉松!”查勒姆一下抓住普拉松的肩膀。“这是他们中间的另一个。绑架者中的另一个。”
两个孩子往窗外张望。高个子站起来和胖子说话。查勒姆拽着普拉松,让他蹲下。“我们现在不能找警察了,”他低声说,“他们可能会一起走。”
“或许会去你家。”普拉松说。
查勒姆惊恐得睁大了眼睛。“我的姑姑在家里啊!我们去提醒她。”
“等等,”普拉松告诉他,“我们还是再看看吧。”
“高个子生气了。”查勒姆说,“我真希望听到他们说什么。那样就好了!”
高个子抬起手,告诉胖子安静下来。然后,他指着墙。两个孩子听到了金属的撞击声。然后高个子指着街道对面。他们俩开始向窗户走。
“下来!”查勒姆把普拉松从窗户边拽开。“墙外有一个园艺工人。他正在浇花。他们不想让园艺工人听到他们的话。所以他们朝这边走过来了。把头低下,听听他们要干啥。”
很难听到他们的声音。突然,他们的声音变大了。
“我打算跟那育姆谈谈。”一个说。
“我该怎么办?”另一个问。
“呆在这儿。”
“呆多长?”
“直到那个孩子回来。他肯定要经过巷子的尽头。他家的房子就在正对面。他回家时给我打电话。然后注意观察他的动静。如果他出来的话,就跟踪他。用汽车跟踪,不要丢了。给我打电话。天黑时我会找你。然后我们来对付他。”
“你要去哪儿?”
“那育姆在莲花花园,”那个人笑了,“和我们的‘朋友’在一起。”
“我会给莲花花园打电话的。”
“好的。现在要小心观察街道。”
声音消失了。再也听不到他们谈话的内容了。查勒姆和普拉松静静地坐着,侧耳倾听。他们听到汽车启动的声音。车开到巷子的尽头,停下来。
“那是一辆出租车,”普拉松低声说。出租车开走了。
“他走了,”查勒姆说,“看看吧。”普拉松往窗外看去。
“胖子坐在汽车里。”他说。
“他们谈论‘我们的朋友’,”查勒姆说。
“他听起来口气不善,”普拉松说,“他的意思是梅特里?”
“也许吧。而且他和那育姆在一起。”
“在一个莲花花园,”普拉松说。“那没救了。有几百个莲花花园。”
“或者一个,”普拉松看上去很惊讶。“某人的房子?叫做莲花花园?”
“不。房子不会起那样的名字,对吧?”
“一家旅馆?”
“一定是这样。”
“但是旅馆不能关押人啊。”
“我们要弄个明白。跟我来。我们离开这儿吧。”
查勒姆头前引路,穿过了院子。两人转入一条大街,离开了查勒姆的家。查勒姆不停地回头看。没有胖子的身影。两人安全了。
查勒姆转过街角。两人的对面有一家餐馆。“在那儿,”他说。
“我们不想去那儿!”普拉松反驳道。但是查勒姆已经跨步走进去了。普拉松摇摇头,跟了进去。然后,陪查勒姆坐在桌边。
“我们在浪费时间,”普拉松嘟囔着。
“不,我们没有浪费时间,”查勒姆说,“我想吃点东西,考虑考虑。”
“莲花花园怎么办?”
“你会看到的,”查勒姆说。
服务员来到桌边,查勒姆点了菜。然后问:“你们这儿有电话簿吗?”
“有啊,”服务员答,“我去帮你拿过来。”
普拉松佩服地看看查勒姆。“这是个好办法,”他说。
服务员拿来电话簿。查勒姆把它打开,手指点着书页往下找。
查勒姆抬起头。“那育姆是哪一类人?”他问。
“我怎么知道呢?”普拉松反驳道。
“我的意思是----他聪明吗?”
“他一定。”
“他会藏在哪里?在乡下?还是在镇上?”
“也许在镇上。在一个人流众多的地方。”
查勒姆合上电话簿。“那么就只有一处莲花花园了。”他说。
“一家大旅馆?”
“是的。有三个莲花花园旅馆。一个在城外。一个在城里,但比较小。我知道那个区。”
“那第三个旅馆呢?”
“那个一定很大。它有三个电话号码。”
服务员把食品端过来,然后离开了。
“如果那育姆聪明的话,他会选择那家大旅馆。”普拉松说。
“对啊,”查勒姆说,“当我们找到那育姆的时候,我们就找到梅特里了。”
“然后我们就把警察带过来。”
“是的,”查勒姆说,“但是,这一次我们必须要证明我们的故事是真的。”
“我们会的,”普拉松说,“这一次,我们将会交好运,我们将是对的。”
“我们快点吃,马上赶过去。”
两个人都饿了,米饭很快就被吃完了。两人付过款后离开。公共汽车停在一排商店的对面。他们下了汽车,查勒姆指着一个标志。
“那就是莲花花园,”他说。
旅馆外面并没有什么花园。门临街开着。两人能够看到里面有个大厅。宽阔的楼梯从大厅通向上面。一个人从上面走下来。大厅比街道要暗,两人看不清那个人的面貌。查勒姆看看他的脏衣服然后又看看旅馆。
“这是个大地方,”他说,“那儿一定有很多富人。”
普拉松拉着他的胳膊。“跟我来,”他说,“别害怕。他们不会吃了你。”
查勒姆索回他的胳膊。“我不是害怕。”他说。
大街上人来车往,他们不得不等了一会。然后他们开始穿过马路。那个人从旅馆走出,在台阶上站了一会儿。
“查勒姆!看!”普拉松再次抓住查勒姆的胳膊。
“什么事?”两人俩停在路中间。有个出租车司机生气地向两人大吼。
“那边!那个人!是邱特先生!”普拉松喊到。
“是。嗨,邱特先生!停一停!”
两人的声音把邱特先生吓了一跳。他往街对面一看,看见两个孩子。然后他调转车头,匆匆离去。
“邱特先生!邱特先生!等一等!”两人向旅馆跑去。但是,邱特先生已经走到他的车前。他打开车门跳上汽车。两人跑向汽车,但是太晚了。邱特先生已驾车而去。
“没有用的,查勒姆,”普拉松说,“我们追不上他。我们还是回旅馆吧。”
两人转身回旅馆。
“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?”查勒姆问。
“知道,”普拉松说,“邱特先生刚刚拜访了那育姆。那育姆一定在旅馆里。”
“那梅特里?”
“他不会在旅馆里。作为囚犯,他可能被关押在某个地方。”
“而且,他处在巨大的危险之中。我们要找到那育姆。他会把我们带到梅特里的身边。”
“对。快点!”
注:根据《上海译文出版社》年出版的“英语阅读丛书”、陆惠敏先生注释翻译。